“应该把那个**养的立即赶出球场！老板们应该把他炒掉！”2017年9月，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一次演讲中这样呼吁。

特朗普可能不知道，他爆粗口指责的对象——NFL黑人运动员科林·卡佩尼克，彼时已经终止了与旧金山49人的合同，处在失业状态了。

特朗普指责卡佩尼克。

或许那时，他记忆中的卡佩尼克，仍旧是那个在星条旗升起时，带着严峻而又坚定的神情，单膝跪地的黑人运动员——那是2016年的卡佩尼克，也是被世界记住的卡佩尼克。

卡佩尼克，他是沉默着进入公众视野的。

资料图：卡佩尼克。

在当季进行的前三场NFL季前赛中，每当赛前美国国歌奏响，他都一声不响地坐在替补席，而非像其他人那般手贴胸口，行注目礼。卡佩尼克以此来表达对于当时接连发生的警察对黑人滥用暴力事件的不满，那是他无声的抗议。

渐渐地，人们嗅到了蕴藏在这无声中的不寻常，并开始解读他的沉默。

“当这个国家还在压迫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我就不会对这个国家的旗帜致敬。”卡佩尼克主动发声，用这样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资料图：下跪抗议的卡佩尼克。

终于，在第四场季前赛前的国歌响起时，“蝴蝶抖动了翅膀”。

当卡佩尼克在国歌声中单膝跪地时，他或许不会意识到，当其膝盖抵住地面的一刻，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达阵”。后来，美国人们把卡佩尼克这次下跪称作“国歌示威”。

“说真的，他为何不去找个更好的国家呢。让他去啊，他根本找不到的。”“如果有人不喜欢美国，不必祈求改变，直接滚出去最快了。”国歌示威事件发生后，那时还没有总统头衔的特朗普就这样公开地指责过卡佩尼克。

然而在此之后，不但卡佩尼克没有停手，反而有盟友加入了他的行列。先是队友里德一同和卡佩尼克在国歌中跪地，希望以此来抗议警察接连不断的暴行和国内的种族歧视行为。而后他们身边，逐渐有了其他单膝跪地的身影。

NFL球员参与抗议。

卡佩尼克立时成为了争议人物，并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都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但其实在整个2016赛季，卡佩尼克带起的抗议规模很小，仅有少部分黑人球员以单膝下跪、手挽手或者举拳礼的形式参加。

但人们记住了卡佩尼克的名字，以及他的诉求和表达方式。

于是在2017年，卡佩尼克之前挥动的“翅膀”卷起了第一股风暴。当夏洛茨维尔暴力事件发生，且已成为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发表上述言论后，当年9月，NFL联盟中出现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球员和球队老板都成为了抗议者，而他们采用的方式——在国旗升起、国歌奏响时单膝下跪。这似乎在向外界传递一种声音：尽管卡佩尼克已经不在这个联盟中，但他最重要的东西却留在了这片赛场。

NFL球队老板和球员一同抗议。

然而这时，美国社会对卡佩尼克的评价仍旧是毁誉参半。特朗普和不少反对者将他的行为解读为“不爱国”。

甚至在2018年，当耐克宣布卡佩尼克成为其“Just do it”口号30周年纪念活动的封面人物时，特朗普站出来指责耐克“传递了可怕的信息”，美国国内不少反应激烈者在网络中上传焚毁耐克产品的视频，以此表达不满。

但当又两年过去，当类似的火焰从一双鞋、一件T恤燃烧至美国140多个城市的街头时，几乎没有人再质疑卡佩尼克当年举动的必要性。

反对者焚烧耐克产品。

“我不能呼吸了！别杀我！”

今年5月25日，非裔男子弗洛伊德被3名美国警察死死按在地上，其中一名白人警察用膝盖顶住了他的脖子。7分钟后，弗洛伊德疑似陷入昏迷，之后虽被送往医院，但最终身亡。

再度爆发的警察对黑人嫌犯滥用暴力事件以及乔治·弗洛伊德所经受的残忍对待，瞬间引爆了一直埋藏在美国社会中的定时炸弹。

在2016年就曾发声力挺卡佩尼克的篮球巨星勒布朗·詹姆斯第一时间在社交媒体发布动态。他写道：“现在大家还不理解吗？觉得这还不够清楚吗？清醒一点吧。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们正在被迫害！”詹姆斯在社交媒体写下上述话语的同时，还配上了这样一张图：

詹姆斯社交媒体截图。

图片中，是虐杀弗洛伊德的警察与当年卡佩尼克下跪抗议这两幕的对比，詹姆斯在图片中标注：这就是原因……

两个膝盖，一个在草地上，一个在脖子上。当你需要从中选择一个来捍卫时，做出决定并不困难。

随后，在民众不断“爆炸”的情绪和迅速铺展开来的声浪中，特朗普两年前的指责“一语成谶”。然而耐克传递出的“可怕信息”，其实只是一种追求种族平等的表达方式。

美国民众单膝下跪抗议。

于是在声势日益浩大的抗议和示威中，人们单膝下跪在广场、街道、政府门前；随后，在美国多个州甚至出现了，原本与抗议者相对而立的警察也相继单膝跪地，呼吁为黑人讨回公道的画面；弗洛伊德的葬礼上，明尼阿波利斯市市长雅各布·弗雷也选择了同样的方式默哀。

当这股风暴呼啸，美国之外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无数个不同面孔、不同肤色的“卡佩尼克”——英超利物浦俱乐部在6月2日的训练时全队众将单膝下跪，切尔西也做出了类似的举动声援弗洛伊德。

利物浦全队单膝下跪。

比卡佩尼克“滚出美国”来得更早，他的抗争，率先被世界所接纳。

此刻，卡佩尼克当年的宣言愈发响亮：“当这个国家还在压迫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我就不会对这个国家的旗帜致敬。”